名叫襄武会馆的客栈院落当中,杨铁淮正襟危坐,看着新闻纸上的文章,微微有些出神。远处的空气中似乎有骂声传来,过得一阵,只听嘭的一声响起,不知是谁从院落外头掷进来了石头,街头便传来了相互叫骂的声音。
他的大弟子陈实光坐在书桌的对面,也听到了这阵响动,目光望着桌上的请柬与书桌那边的老师,沉声说道:“黑旗卑鄙无耻、借刀杀人,令人齿冷。但学生以为,天道昭昭,必不会使如此恶人得势,老师只需暂避其缨,先离了成都,事情总会慢慢找到转机。”
杨铁淮目光平静地望了这大弟子一眼,没有说话。
来到成都之后,他是性情最为火爆的大儒之一,初时在新闻纸上撰文怒骂,驳斥华夏军的各种行为,到得去街头与人辩论,遭人用石头打了脑袋之后,这些行为便更加激进了。为着七月二十的动乱,他私下里串联,出力甚多,可真到暴乱发动的那一刻,华夏军直接送来了信函警告,他犹豫一晚,最终也没能下了动手的决心。到得如今,已经被城内众儒生抬出来,成了骂得最多的一人了。
到得这个时候,清者自清的道理,其实已经行不通。越是事件失败,参与者们越需要找出一个背锅的人来,至于这口锅具体是谁的,已经不重要了,毕竟如果没有这个人,愚夫愚妇们该如何谅解自己呢?
他额头上的伤已经好了,取了绷带后,留下了难看的痂,老人严肃的脸与那难看的痂相互衬托,每次出现在人前,都显出怪异的气势来。旁人或许会在心中嗤笑,他也知道旁人会在心中嗤笑,但因为这知道,他脸上的神情便愈发的倔强与硬朗起来,这硬朗也与血痂相互衬托着,显出旁人知道他也知道的对峙神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