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四一二大屠杀,也没有始终居于劣势的窘迫和这窘迫之中的深信不疑,培养不出那种深入骨髓里的坚持和严肃。击溃陆桥山轻松拿下大半个成都平原之后,部分华夏军人对于女真人甚至都有着蔑视的情绪。
这一年以来的对外工作,伤亡率高于宁毅的预期。在这样的情况下,慷慨与壮烈不再是值得宣传的事情。每一种主义都有它的利弊,每一种思想也都会引出不同的方向和矛盾,这几年来,真正困扰宁毅思维的,始终是这些事情的关联与转折。
如何让人们理解和深刻接受格物之学与社会的必要性,如何令资本主义的萌芽产生,如何在这个萌芽产生的同时放下“民主”与“平等”的思维,令得资本主义走向无情的逐利极端时仍能有另一种相对温情的秩序相制衡……
而司忠显的事情也将决定整个天下大势的走向。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直到这一天来到梓州,宁毅才发现,最为令他困扰和牵挂的,倒也不全是那些天下大事了。
有关宁忌的消息传来,他原本担心的,是二儿子看见了世道混乱,开始变得凶残好杀,宁曦肯将这消息传回去,隐约中的担忧恐怕也正是这点。待见面之后,孩子的坦白,却让宁毅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作为武者,在看见这世道的迷惑之后,小孩子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变得强大的途径,潜意识中的野性正从父兄为他编制的安全范围内生长出来。想要经历战斗,想要变得强大,想要在对方豁出性命的时候,接受平等的挑战。
这是值得赞许的心思。
宁毅这一路走来,同样是一路厮杀。
他并非真正的亡命之徒。